二十几年前，我在那个小城国营企业当着一名光荣的工人，也是当时人们挺羡慕的正式工。

那时厂里也招了一大批廉价的临时工，干一样的活，工资比我们少一半。尽管这样，那些农村来的人还是不少，毕竟农闲时间也很多，靠三亩地也没啥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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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的海根和同龄的妻子建珍一起进的厂，分到了我们组。

我那时很纳闷，为啥这对干活特麻利的夫妻，都是那么瘦？难道是家里吃不饱？尤其建珍，除了名字是女的，打了个马尾辫像女的，其他方面怎么看都像男的。她根本没胸，比飞机场还飞机场，衣服也很中性，不是灰夹克就是黑夹克，脚上永远是解放牌黄球鞋，红黑的脸估计是干农活晒的。相对而言，海根还稍微顺眼些，怎么看都挺正常，基本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形象。

引起我特别好奇的是建珍进厂的几年里上班从没笑过，总是很正经的样子，即使那些大叔大妈们开再荤的段子，她听不下去，就会去厕所避耳。那个海根，其实也忍不住想跟大伙儿一起乐呵，但每次都强忍了，只有他老婆不在的片刻会偶尔偷偷笑一下。

后来他们同村的八婆朱英进了厂，他们夫妻的事才让大家又惊又同情。

原来建珍竟然是石女，那时没电脑没也没智能手机，我不太懂什么是石女，只知道她生不出孩子，跟海根抱养了个女儿。

而海根就实在很可怜，年轻时与同村的小兰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结果因家里只有三间旧瓦房太穷遭到小兰父母极力反对，小兰拗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母亲，只好跟海根分手另嫁他人。

海根是年近三十才娶的建珍，明知道是石女，不得不娶回家，因为家里的情形很少有媒婆愿意登门，这个也是海根母亲想着家里来个帮手干农活求村里的王媒婆做的介绍。

现在想想这海根也挺痛苦的，跟建珍几十年夫妻都是有名无实，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至于建珍是真石女还是假石女也不清楚，那时穷，也没条件去大医院检查或者手术治疗。听说建珍前几年匆匆得病走了，才刚好六十出头。

其实作为一名石女也是很可怜又无奈的，因为她也有爱，也想结婚生子，也想跟伴侣卿卿我我，怎奈来到世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人生的悲苦。

不过我觉得建珍还是挺幸运的，遇上了老实巴交对她知冷知热的海根，一生虽短暂，但也过得还算不错，不枉人间走一回了！